第90章 (第2/2页)
外头依稀传来藤条在风中挥舞的“呼呼”声,打到人身上的“啪啪”声,妈妈大声呵斥的声音,以及女孩儿们吃痛而发出的短促的叫唤。 “妈妈今儿倒有点不大高兴,不知为着什么缘故。”女孩儿嘟囔着,“我知道妈妈也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早早成为声震一方的名角儿。姐姐你别和妈妈置气。” 淮南月摇摇头,示意无碍。 她眯起眼,顺着窗户往外敲,倒看见院子里练功的女孩儿们脚都是正的。 没人是鬼。 除了面前的这位。 这就有点稀奇了。 她原以为,这就是一个故人旧事的回忆,里头除了自己,都不是活人。 可是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面前的女孩儿很特殊。 屋外的姑娘们练完了身段,开始吊嗓子。 直到这会儿,天色才渐渐泛白。 却不想外头的人唱着唱着,戏腔变成了哭声。 先时还是小声小声地哭着,而后像是实在憋不住了,开始放声恸哭。 妈妈放下鞭子,抬起手往脸上擦,抹得妆和着泪花成了一片。 “你们哭什么呢?”她问。 声音颤得厉害。 “我们哭禾官。”女孩儿们齐声说。 “有什么好哭的呢?”女人分明流着泪,却明知故问。 天光爬到山头,从破碎的云翳间撒下来,给院子里层层折折的树干画上积郁的影子。 “妈妈,你听我们道来。” 孩子们的声音不疾不徐,不轻不重,就泡在那一时半刻化不开的背光处的阴影里。 “禾官她刚过完九岁生日啊。” “她欢欢喜喜去街上买龄官爱吃的糕点,却被马车撞死了。” “撞死她的是恒阳王府五世子啊。他轻飘飘看她一眼,只说,谁家的姐儿乱跑,埋了吧。” “禾官早上还说,等龄官醒了,做她最喜欢的藕粉桂花糖糕吃。” “现在龄官醒了。禾官却再也醒不来啦。” “我们不敢怨恒阳王府,甚至不敢怨恒阳王府的马。我们只怨自己没本事,没能拦住它。” “恒阳王府养着几十匹马,禾官她从小到大却连马车也没坐过啊。” “可是妈妈,我们连禾官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啊。” “妈妈,我们好想她。” 太阳从云层里彻底冒了头。 女孩子们大张着眼,眼角滚着抑不住的泪: “妈妈,让我们哭一哭吧。” 第49章棉花人 女人的鞭子怎么也握不住了。她缓缓垂下脑袋, 复又缓缓把脸埋进手心,肩膀一耸一耸的,已然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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