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1页)
这样真实又柔软的一个人,就在她的手心里,因为她的任性强留,温顺地驻足停泊,不挣扎,不反抗。 乖得让人都不舍得再多任性两秒。 白鹭洲慢慢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池柚的眼睛。 能不能,再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 她一字一顿,用了她能达到的最认真的态度。 听她这样说,池柚哭了。 池柚的哭不像白鹭洲,白鹭洲就算愿意让眼泪流下来,也是安静的,轻浅的,连呼吸都不会错乱得太厉害。池柚哭的时候,胸口不住地剧烈起伏,啜泣声从鼻腔里跌跌撞撞地往外溢,仿佛得了哮喘,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白鹭洲甚至可以感觉到拇指下,池柚的脉搏狂乱跳动的频率。 池柚泣不成声地问:这、这是我、可以选择的吗? 白鹭洲:对。 池柚:我不信。 白鹭洲:你可以相信。 池柚:我不信。 白鹭洲:你 池柚:我不信。 车轱辘话说下去不会有更多的意义,白鹭洲只感觉无力。她觉得后悔,她真正面对这份感情的时机实在是太迟了,池柚好像已经被消耗得不剩什么了。 她叹了口气,松开了池柚的手腕,闷声说了句: 对不起。 沉默良久。 白鹭洲复又抬起头,说:但我不想放弃。我好不容易遇到,我不想错过。 她想,这是她这辈子说过的,最不像白鹭洲说的话了。 池柚的泪光映着灯光闪了闪。 没关系。不愿意也没关系。 白鹭洲很轻,又很坚定地告诉对方。 这一次,可以换我等你。 池柚抹了把眼泪,露出个很难看的笑。 白鹭洲问:你笑什么? 池柚:我好像感觉,你的意思是,你会像以前考研考博,唱戏,拿第一那样,努力地,拼命地对我。 白鹭洲不太喜欢这个说法,池柚,你和那些都不一样。你不是一个东西或者一个难攀的山巅,你就是你。 但白鹭洲也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是努力的,拼命的。就像认真地对待以往每一件她在意的事一样。 池柚用袖子继续擦眼泪,我这梦、这梦也做得太离谱了吧。 白鹭洲:这不是梦。 池柚:怎么可能,绝对是梦。 白鹭洲:你喝太多了。 谢谢老师,谢谢老师,谢谢老师。 池柚一边掉眼泪,一边开始无厘头地疯狂向白鹭洲鞠躬,泪珠点子乱七八糟地往地上掉。 白鹭洲从床上起身,伸手托住了她的胳膊,试图制止她的奇怪动作。 你做什么? 我要谢谢你,不,不,谢谢您。 池柚被白鹭洲托住了,还要继续弯腰鞠躬。 大晚上还打扰您来这里,谢谢,谢谢。大半夜还打扰白鹭洲来她梦里替她圆梦,多亏喝了酒胆子大,敢这样做梦,清醒的时候她连想都不敢想。 白鹭洲扶着池柚,欲言又止。 对了,您刚刚问我什么问题,您再问一遍。池柚忽然说。 白鹭洲:哪个问题? 池柚:最重要的那个。 最重要白鹭洲抿了下嘴唇,是我说的那句,能不能再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吗? 池柚:对,再问一遍好吗? 于是白鹭洲依从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池柚一句也没回答,但她缠着白鹭洲,让白鹭洲问一遍又一遍。 能不能再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 再问。 能不能再给我们的感情一个机会。 再问,再问。 白鹭洲不厌其烦地问,偶尔捂住嘴忍不住闷咳几声,然后继续问,问得喉咙愈来愈干疼。 但只要池柚要求,白鹭洲就应,不多问一句原因。 只是她说着那些话时,倚在床头,清冷的白光笼罩着她,让她的面庞看起来也蒙着层泠泠清寂。 她的声音里没有裹含太多情绪,一句情话在她嘴里,也像是平淡念出的一句书本台词。 其实今晚她说的每句话,不管内容多热烈,她的语气一直都很轻缓,淡然。 世间的感情好像确定心意以后就会有一个巨大的转折,冷漠的人变热情,矜持的人变大胆,所有一切都要冲破原有的束缚强烈地迸发出来。 可是白鹭洲发现,现实没有那么容易。 虽然有些话愿意说出口了,但一个人常用的神情和姿态已然成了习惯。有些东西不会像小说和电视剧里那样,创作者的笔锋一转,就脱胎换骨、柳暗花明。 现实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现实就是,她的所有欲望还是被本能地克制住,所有即将溢出的妄念,仍旧被性格一块一块收敛起来。 所以,她坐在那里,说着那些话,总还是让人觉得,是一朵冰雕的花映出了冰后深红的灯光。那些剖白的绚丽,是光线折射的错觉,是一场混乱而暧昧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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