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雪 第3节  (第1/2页)
    展有庆对杀猪似乎也没什么兴趣,他骑着破摩托,用油腻腻的军大衣,裹住了展颜,他们要先到镇上,再换乘汽车。    路可真黑,曲曲折折,唯有摩托车的一点亮光。    “颜颜,怕不怕?”展有庆问她,这条路上,治安不太好,经常有半道截路的,得给钱。    展颜人藏在军大衣里头,戴着帽子,只留两个眼睛,她哈着白气:“爸你怕吗?”话一说完,嘴唇边就冰冷一片,水乎乎的,很难受。    “你怕是不是?”展有庆答非所问,“唱歌就不怕了,就唱个《好汉歌》。”    这年村里还时常停电,供电不稳,但电视是要看的,央视放《水浒传》,小孩子都能唱《好汉歌》。    冷森森的空气里,展有庆开始唱了,嘴冻得发麻,还要坚持“说走咱就走哇。”    东山的星在闪,缀在磷磷夜幕。    借着摩托的余光,展颜瞧见了一头驴子,赶车的,是个老汉,展有庆似乎认出了他,停车跟他打招呼。    “三矿大爷,这么早去赶集?”    叫三矿的老汉,戴着旧雷锋帽,两只手揣在一块儿,先是眯了眯眼,很快说道:“是有庆啊,我趁早把萝卜卖了,你爷俩这是干嘛呢?”    展颜歪着头瞅三矿爷爷,他个头矮,毛驴拉着平板车,他悠悠荡在前头,脚离地还远着呢。    毛驴鼻孔可真大,一翕一合,白气就团团地往外散。    “我带颜颜去市里看她妈,你这能卖上价吗?”    “嗐,烂萝卜不值钱能卖上什么价,种的多,换一个钱是一个。”三矿大爷抬抬下巴,“颜颜妈怎么样了?”    “市里治着。”    “先走先走,我这晃的慢。”    展有庆又踩着了摩托,风重新大起来,展颜扭头,三矿大爷像纸剪的影儿,光远了,他就没在黑暗里头了。    萝卜是贱菜,三矿爷爷什么时候能走到镇上的集市?爸的摩托车,也就是恰巧碰上了,才给他照这一段路。    按公历算,九八年这年到头了,什么法国世界杯,美国总统性丑闻,印尼□□,统统跟北方的这个小村子没任何关系,跟这里的人们也没任何关系。    展颜在这一年的尾巴上,第一次进城,并且,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一个叫贺以诚的男人。    以至后来,她每每想起这个元旦假,都会记得三矿爷爷的毛驴车是怎样渐渐消失在群山的静默之中的。    第3章    元旦前一晚,教学楼的每间教室都灯火通明。    女生们笑嘻嘻挤成一团唱《我是女生》,男生们就起哄,勾着手指:“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不要脸!”    “哎,你们怎么还骂人呐,这叫打擂台懂不懂啊?”    “反正你们男生就是不要脸呗。”    “那我可要伤心太平洋了,班长,班长?换歌!我要唱《伤心太平洋》!”    几乎每间教室,都会传出任贤齐《伤心太平洋》的大合唱。    高中生们在过元旦联欢,雾蒙蒙的玻璃,热腾腾的脸,教室里挂满了彩纸和气球,酣绿交错蒸红。    六班的教室里,只有贺图南一个人在角落磕瓜子,幽焚焚的眼,像两口深井,有点儿笑模样,浮在上头。    同学们让他也唱一首,他没推辞,羽绒服脱了,只穿件黑色毛衣,人薄薄的。    一九九八的夏天,这座北方城市的大街小巷店铺最爱放两首曲子,一首是电影《泰坦尼克号》主题曲,一首就是法国世界杯的《the cup of life》。    贺图南把全班气氛都带起来了。    地上线子铺很长,绊了脚,贺图南踢开两下,又继续唱。    教室的灯,似乎没那么明亮,亮光都在贺图南身上,他这人看着闷闷的,可一点不扭捏,恰如此时此刻,好像全世界都没什么事会比唱好这首歌重要,他学习时很投入,玩乐时也很投入。    他有个很有钱的爸爸,所以,联欢会的瓜子花生糖果都是贺图南买的,好似举手之劳,这让近两年家中父母下岗的同窗们,内心五味杂陈。    也许,包括同样优秀的徐牧远。    是班长先发现他出去上厕所,就没回来。    “贺图南,老徐八成掉厕所了,我去看看。”班长开了句玩笑,往外走。    贺图南放下话筒:“我去吧。”    他捞过羽绒服,边走边往身上套。    寒风吹彻,教室里的温暖与喧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他没找到徐牧远,问了老师,才知道徐牧远已经请假回家。    元旦当天,贺图南回校拿两本复习资料,途径附近劳务市场,意外见到了徐牧远的爸爸。    说是劳务市场,不够正式,离学校大概也就五六百米,天不亮,就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揣着手,等工头挑人。    很多工厂倒闭,活难找。    徐牧远的爸爸,在九八年年初正式下岗,其实,早有苗头,先是放了个长假,后来说要改革,工人们接受不了这要革掉铁饭碗,拉起横幅,堵了路,在大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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