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病态父亲与从天而降的哥哥  (第2/2页)
抱着书包起身,因为长时间的下蹲有点头晕目眩,过了几秒才恢复过来,随即挺直腰背,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夕阳下他的背影显得非常单薄,却又像苍松般坚定。    严森郁静静地看了会儿,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有意思。”    事实上,严森郁并不欢迎蒋绒。    他一直都很抗拒蓝海玲,毕竟没有人会对亲妈才死半个月就进门的后妈抱有好感,即使蒋海玲待他还不错。但严森郁知道蓝海玲一直挂念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还曾经私下悄悄去找过,可惜都失望而归。    她当然会失望而归——    蓝海玲逃走后,蒋世敏整日酗酒不工作,没钱再继续租住城里的小区,于是带着蒋绒搬到了城中村,住破旧的自建民房。    就这样还得靠蒋绒的贫困助学金才能勉强支付得起每年两千块的租金。    多亏他成绩好,班主任又是个温柔善良的女老师,所以想方设法地给他争取各种贫困补助,连学杂费都给免了,中午还会带蒋绒去教室宿舍吃午餐。    蒋绒很感激她,因此更加努力学习,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走出城中村,凭自己的努力在大城市里扎根,哪怕只做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呢?那样也算没辜负班主任对他的期待了。    所以即使现状如此窘迫,蒋绒依然有活下去的目标,人活着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他抄了近道,从洗车厂旁边的小路进去,顺着废弃的铁道,穿过茂密的野花野草,最后推开尽头的小铁门。    一辆挖掘机横在马路上,右侧的建筑大部分变成了废墟,明明今早上都还完好无缺。    这一片区域要拆迁,蒋绒是知道的,前几天房东就打过招呼让他们尽快搬走了。    但蒋绒对于下一个落脚地毫无头绪,因此能拖就拖。    他沿着马路继续走,两边的民房安安静静,估计已经搬空了。走到水泥路最深处,他看见几个老奶奶围坐在草地边打麻将,还有两三个小孩子在玩闹。    蒋绒停下脚步看了会儿,才转身拐进逼仄的小巷,抬脚走到第一间平房面前,随后推开门进去。    蒋世敏正半躺在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灌酒,看见是蒋绒,无精打采地咂了咂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学校老师拖堂了。”    蒋世敏便不吭声了,只是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着蒋绒看。    水泥地上东倒西歪地散着酒瓶子,白的啤的,都是些便宜货。蒋绒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陈旧的沙发上,弯腰一个一个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我去煮面,你吃吗?”蒋绒问他。    蒋世敏摇摇头:“我不饿。”    蒋绒打开冰箱,里头没有一丝冷气。为了省电,冰箱一直都是关着的,隔板上只有半盒鸡蛋,以及超市里九块九买的大把挂面。    他拿了鸡蛋和挂面,闪身进厨房,开锅烧水,在等待沸腾的间隙,他百无聊赖地透过厨房的窗户看对面的山峦。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而穷人家的孩子正在煮面。    蒋绒莫名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客厅里蒋世敏还半死不活地瘫着,浑身的酒气混杂着汗臭,那味道简直令人难以忍受,但蒋绒已经习以为常。    他端着面搬着板凳坐在门口,面条上铺着煎得金黄香酥的鸡蛋——他很珍惜,小口小口地咬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吞下,吃完煎蛋,正要夹起面条,肩膀上突然多了只手的重量。    蒋绒皱着眉回头:“干什么。”    蒋世敏半弯下腰,胡子拉碴的脸凑近他:“绒绒,来陪爸爸喝酒吧……”    蒋绒:“……大白天你发什么神经!”    “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蒋世敏危险地眯起眼睛,宽大的手掌猛地抓着蒋绒的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酒瓶对准蒋绒的嘴巴强硬往里灌。    辛辣的液体瞬间冲进口鼻,呛得蒋绒不住咳嗽,但越咳就喝得越多,他忍无可忍地用肩膀撞开酒瓶,半张脸都被白酒打湿了,气喘吁吁地往后退了退:“爸,我不喜欢酒。”    蒋世敏盯着他狼狈的脸看了会儿,笑道:“过来,爸爸有话要对你说。”    蒋绒打量着他那个风雨欲来的表情,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要开始挨揍了,于是举起碗就朝他丢过去,蒋世敏猝不及防之下没来得及躲,汤汤水水全泼在了他的脸上,烫得他酒醒了一半,怒不可遏道:“小贱人,居然敢打你亲爹!”    蒋绒扭头就跑,跑得格外拼命,简直像有条狼狗在后面追他一样。    不,蒋世敏比狼狗还要可怕!    他一口气跑到铁门外的小道,撑着膝盖吭哧吭哧喘气。    天色已经暗下去,远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脚下杂草幽深静谧。    过了很久他才缓过来,回头望向通往租房的马路,谁料却看见了一个令他出乎意料的人——    路灯下,严森郁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铁门边,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我这悲惨的弟弟哟,饿不饿?哥哥请你吃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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